窃听风暴(窃听风暴:德国为什么受伤？)

6月初七国集团峰会前，媒体披露美国政府长期与丹麦情报机构合作，对北约重要盟友德国进行非法监控和窃听。这无疑给后来的峰会乃至拜登政府重建盟友间的合作关系和美国的国际声誉蒙上了新的阴影。美国和德国的大规模非法监控最早是由美国国家安全局前雇员爱德华·斯诺登在“棱镜门”事件中披露的。斯诺登解密的一份2010年的文件显示，美国长期在欧洲国家从事非法窃听活动，从欧盟高官到普通民众都是窃听目标。其中，德国境内的目标已被确定为窃听的重要重点。对现任总理安格拉·默克尔本人的窃听也始于2002年，当时她是德国主要反对党的领导人，被视为冉冉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

本文主要讨论了美国不顾国际形象和北约盟国，要在意识形态上属于西方阵营，在经济和安全上有着广泛共同利益的德国进行非法监听活动的潜在原因，时间如此之长，目标如此之广，力度如此之大，并分析了美国的监听活动将给德国带来的潜在影响。

监控德国:美国的盟友“互不相同”

约翰·肯尼迪总统在就职演说中说“国家利益比意识形态更有力量”，道出了当代国际关系的本质。国家之间的联盟是基于共同的国家利益。然而，世界上没有两个国家的利益完全相同。即使是美国和它的盟友之间，在经济和安全问题上也有很多分歧。由于国家利益是外交政策的中心，即使是意识形态相同、共同利益广泛的盟友，只要存在利益分歧，也可以暗中互相监视，以便及时掌握对方动态，在博弈中占据有利地位。美国和德国之间的利益分歧将在下面讨论。

与此同时，美国的西方盟友也彼此关系密切。由美国、英国、加拿大、澳大利亚和新西兰五个英语国家组成的情报共享联盟“五只眼”(Five Eyes)是安全合作和情报共享的最紧密机制。理论上，这五个国家不会互相监控。但作为美国在西方世界的盟友，德国被美国监听是必然的。而且二战纳粹德国和冷战东德政权都是美国的敌人。敌对的历史决定了美国对德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不信任，这种不信任一直延续至今。

监控德国背后的历史文化原因

如前所述，美国对德国的监控与德国的历史乃至冷战都有很大关系。众所周知，二战结束，冷战铁幕落下后，整个德国和柏林一分为二。在地理上，德国自然成为美苏争霸的前线，也成为美苏大规模间谍活动的前线。这一时期，柏林被称为“欧洲的间谍之都”。上世纪50年代，美国特工甚至挖了从西柏林到东柏林地下的隧道，在重要设施的电话线上安装窃听装置。美英情报机构对苏联和东欧广播频率的监听中心也设在西柏林。可见，美国在德国的间谍活动历史悠久，人员充足，装备必要，为冷战后继续在德国开展间谍工作提供了物质基础。当时，美国和德国情报部门之间的嫌隙埋下了种子:一方面，西德的情报部门不愿与中情局共享所有信息；另一方面，中情局早就怀疑西德的情报部门受到东德和苏联的严重渗透，对情报共享有诸多保留，更愿意亲自动手进行情报搜集；对于西德盟友提供的情报，用里根总统的话说，大多采取“相信并核实”的态度。

美国对德国的监控反映了两国不同的国家利益:以中东、俄罗斯和华为为例。

更重要的原因是，虽然作为美国的盟友和北约成员，德国的外交政策和指导思想与美国有很大不同，这是两国安全和经济利益差异的直接表现。冷战结束以来，德国在许多国际问题上发出了反对美国的独立声音:在中东问题上，德国曾是明确反对美国发动伊拉克战争的国家之一。而且与很多北约成员国不同，他们也对北约军事干预利比亚内战持否定态度。叙利亚内战爆发十年后，德国和其他西方国家一样，谴责阿萨德政权，并在2017年和2018年口头支持美国及其盟友对叙利亚政府发动的巡航导弹袭击，但德国政府明确表示，德国不会参与军事干预。此外，美国反对退出伊朗核协议，对伊朗极限施压，美国在巴以冲突中无原则保护以色列。在对俄政策方面，冷战后的德俄关系相对良好且温和。德国前总理格哈德·施罗德与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私交甚笃。卸任后，他甚至担任了俄罗斯一家能源公司的监事会主席。虽然德国在俄罗斯吞并克里米亚后参与了对俄罗斯的经济制裁，但在最近的北溪2-俄罗斯天然气管道建设问题上，德国甚至冒着事后被美国报复的风险批准了该项目。在对华政策上，虽然德国和欧盟在华为、香港、新疆等问题上与其他西方国家基本持相同的反华论调，但德国政府的立法和行政部门采取的实际行动相对缓慢，落后于美英。

“北溪”天然气管道项目路线图

与施罗德和普京的亲密友谊

总而言之，在中东、俄罗斯、中国等热点问题上，德国都采取了独立自主的外交政策，大部分都比美国温和。这反映了德国自身的安全和经济利益:欧洲在地理上比美国更靠近中东。一旦中东爆发新的动荡和冲突，欧洲将不可避免地受到影响。2015年开始的难民危机就是一个例子；德国对俄罗斯天然气的依赖，使得德国不可能像美国那样对俄罗斯采取激进的敌对策略；中国已连续5年成为德国最重要的贸易伙伴，经贸合作远超两国意识形态差异。所以德国政府为了自身利益，在中东、俄罗斯、中国的政策上相对留有余地。然而，对美国来说，盟友的这些举动表明，它在国际事务中并不总是“可靠”的。美国情报机构自然会通过大规模监控，提前判断德国政府可能的动向，有针对性地采取措施，以便美国在谈判或施压中占据有利地位。

难民驻军:监控德国的其他可能原因

德国的难民问题也是美国监控德国的可能因素之一。德国自2015年以来接收的100多万难民确实带来了一些国家安全风险。比如2016年12月柏林圣诞市场卡车撞人事件的凶手就是一名寻求庇护的难民。而且据统计，德国警方已经挫败了十多起类似袭击。那么，也有理由相信，美国对德国的监控也涵盖了这些寻求庇护者。一是帮助盟友侦察潜在的恐怖威胁，二是为自己的难民政策和国内外反恐斗争提供指导和参考。

最后，值得一提的是，德国也是美军数量最多的欧洲国家，在德国部署的现役美军士兵多达3.5万人。如此大规模的军事存在的日常运作还包括收集海量的军事和民事情报，其中监听是情报收集的重要手段。他们的国家自然会成为重要的监控对象。

潜在影响:盟友、人民和大选

事实上，德国政府早已采取措施反制美国的监控:在斯诺登首次披露德国存在监控项目后，德国政府于2013年8月终止了与美国和英国情报机构的一项信息交换协议；2014年，德国驱逐了一名涉嫌参与监控项目的美国驻柏林大使馆情报官员。然而，这些反制措施很难真正阻止美国对德国的监控。此外，由于两国之间广泛的政治、经济和安全共同利益远比这些监控项目对北约盟国造成的潜在损害重要，因此监控引起的争端最终很可能会止步于阵营内部的分歧，而不会实际动摇盟国。

美国的监听行为可能会给两国的民间关系带来新的裂痕。历史上，德国人民遭受过大规模的非法监控。从纳粹德国的盖世太保到冷战时期东德的史塔西，极权政府利用对民众的监控来稳固自己的统治，把所有的反叛思想和意见扼杀在摇篮里，也让民众缺乏安全感，社会氛围压抑恐怖。在柏林墙倒塌、两德统一三十一年后的今天，新一轮的大规模监控披露完全有可能唤醒老一代德国民众的痛苦记忆，引起年轻一代的反感、恐慌甚至愤怒。只是这一次，监督方不再是德国的极权政府，而是德国最大的盟友美国。这很可能会助长德国民众的反美情绪，给两国人民的关系带来裂痕。

事实上，德国一直是欧洲民众中反美情绪强烈的国家。皮尤民调发现，截至2019年，64%的德国民众认为德美关系不好，只有34%的人认为关系好。随着拜登政府重建联盟的努力，这一数字可能有所改善，但最近新一轮监控的消息将为两国关系蒙上新的阴影。

美国和德国的民众对双边关系的看法截然相反。

2021年9月26日，德国将举行联邦议院选举，新一届联邦总理即将选出。与美国的总统制不同，德国的政治制度是议会制共和国。事实上，联邦总理的最高领导人通常是联邦议院多数党的领袖。虽然德美关系是外交事务中可以影响德国大选的重要一环，德国民众对监听不满，但这一事件恐怕不会真正影响德国大选的结果。

在最近德国大选所有政党的民调中，默克尔的联盟党领先(基民盟/基社盟)。

默克尔和四位美国总统

美国当代德国研究所的调查显示，对美关系是可能影响德国大选的外交事务的重要组成部分。公众关心的话题有德国对北约国防开支的贡献是否应该增加，以及是否继续在北约内部实行核武器共享。是否要求美国撤回部署在德国的核武器，加入《禁止核武器条约》等。，这些问题的核心在于德国能在多大程度上依赖或独立于美国的影响力，这再次体现了德国自身与美国不同的安全利益，也说明德国政府坚持相对独立的外交政策，有一定的民意基础。然后德国政党为了选举利益，会谴责美国的监控。默克尔的联盟党，即由基督教民主联盟(CDU)和巴伐利亚基督教社会联盟(基社盟)组成的政党，目前在德国的民调最高。如果该党领导人继续担任总理，可以预计德国未来将延续默克尔时代的对美政策，德国新政府也将在不损害两国同盟关系的前提下，出台新的针对美国监控的反制措施。

如前所述，很多德国人对美国印象不好，但时至今日，美国人对德国的监控乃至整个德美关系都不是这次选举选民关心的核心问题。在大选中，德国选民主要关心气候变化、环境保护、经济和就业、交通等国内问题。外国问题在德国选举中的作用非常有限，通常只有在特定的国际事件背景下才会对选举产生真正的影响(这种国际事件的一个例子就是伊拉克战争，它对选举产生了影响，比如前总理施罗德的民意调查因为他的反战立场而上升)。

因此，各方在美德监听等问题上的看法和主张，不会成为影响德国选民决定的决定性因素。

总结

美国盟友的监听不仅现在有，而且是针对德国的，而且短时间内没有停止的迹象。受两国国力差距和客观上广泛存在的共同利益的制约，德国政府很难单独解决这个问题。在当代德国选举政治中，国内问题远比外部问题重要，所以尽管美国间谍活动对两国关系的负面影响集中在民间层面，但这种负面影响很难直接体现在德国大选的结果中。未来德国舆论会有什么新变化，德国新政府会对美国的持续监控采取什么措施，这一切会对北约盟国间的合作产生怎样的影响？我们很快就会得到答案。

原标题:

窃听风暴:为什么德国受伤了？

本文作者:

金，图志研究所研究助理

版本:

郭戈·郝建

本文选自《美国政治追踪者》。转载请注明出处。

《美国政治追踪》是2018年12月《中美关系每日快报》改版后，由国海图志研究所独家推出的美国研究刊物。通过对白宫内部动态、党派竞争趋势、美国各州情况、中美关系发展趋势的梳理和跟进，对美国内部事务保持持续关注，配合随后的大选预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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